治黄春秋：记1958年济南全民动员迎战黄河特大洪水

文|郝国柱

1958年，受黄河流域干支流连续降雨影响，七、八月间河南花园口站共出现5000立方米每秒洪水12次，其中10000立方米每秒洪水达5次，花园口站7月中旬出现的22300秒立米每秒特大洪水，既是新中国成立后黄河最大洪水，也是有黄河水文记录以来最大洪水。面对特大洪水，济南市全民动员，组织23万沿黄军民，在各级党政负责人的带领下上堤防守。1958年特大洪水期间，黄河下游共出现5处漏洞，其中天桥黄河占了3处，且均出现在最大洪峰过境泺口的7月23日，依靠强大的人防力量和黄河第一次大修堤成果，一日之内，三处漏洞全被堵复闭气，为赢得1958年抗洪全面胜利做出了突出贡献。

1958年黄河下游防洪工程已得到大大加强

在迎战花园口22300立方米每秒特大洪水胜利后，黄委召开一次防汛紧急会议，讨论如何迎战后续可能发生的更大洪水问题。黄委主任王化云讲：“人民治黄1949年发生12300公方的洪水，当时情况非常紧张，险工埽坝普遍发生坍塌掉蛰，几处大抢险达数月之久，大堤除很多脱坡蛰陷外更出现漏洞434处。经过党政军民数十万人昼夜抢护，才转危为安。而今年7月洪水比1949年大得多，全河也只出现了5处漏洞，这证明我们的堤防工程已经大大加强了，我们采取的培修大堤，锥探消灭隐患，渗水堤段进行基础处理和群众性绿化管护都是正确的”。

自建国初开始，党领导的治黄机构依靠沿黄人民群众便开始大规模黄河治理，包括废除河道民埝，宽河固堤，加高培厚两岸堤防，消除大量历史遗留下的堤防隐患，全部秸柳埽险工改成石坝，这是建国后即开始实施的第一次大修堤。应该说1958年黄河特大洪水出现之前，黄河下游虽已经完成第一次大修堤，使大堤普遍加高1米，防洪强度得到很大提升。但相较于现在山东黄河11000立方米每秒的设防标准，当时的堤防标准还是太低了。1958年7月23日最大洪峰11900立方米每秒到达泺口时，整个济南窄河道全部漫滩偎堤，堤根水深3-5米，堤顶出水仅1米左右，部分坝岸漫顶，堤防渗水、管涌、脱坡等险情频频出现，黄河下游仍然出现5处漏洞险情。

所以说，建国后堤防抗洪强度大大增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人民治黄强大的组织动员力量，百万防汛大军迅速上堤防守，发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制度优势，以及没有旧时代腐败河政痕迹的人民治黄机构务实科学的抗洪举措、担当果敢的不分洪方案，这才是战胜洪水的关键。

防御特大洪水的组织动员

按照当时预定防洪方案，当花园口发生20000立方米每秒洪水时，为确保山东窄河段安全，可相机在豫鲁两省交界的北金堤一带滞洪区分洪。当时这里有100万人口和200多万亩待收的庄稼。黄委主任王化云在分析雨情和后续来水量减弱、下游堤防抗洪强度大幅提高，且奋战在抗洪一线的治黄职工和百万抗洪大军积累了丰富抗洪经验，能打硬仗，大胆向中央提出依靠现有工程和强大人防力量“不分洪，加强防守，战胜洪水”的建议。

1958年7月17日花园口出现特大洪峰，18日周恩来总理从上海飞临郑州，在听取王化云主任不分洪方案后，批准了不分洪方案，强调：“各方面情况你们都考虑了，两省省委要全力加强防守，党政军民齐动员，战胜洪水，确保安全”。

1958年7月18日，山东省委召开紧急会议：“沿黄各地市县党委政府必须全党动员，集中力量，战胜特大洪水。”

为迎战预报7月23日到达泺口的特大洪峰，7月19日，省市防指组织省直机关、济南市和历城县机关干部、驻济部队和沿黄群众防汛队伍17500人上堤，在治黄专业队伍的指导下开展巡堤查险、抢修工程。

7月20日济南市防指连续召开防汛紧急会议进行防大汛紧急部署。包括组织第一梯队、第二梯队防汛力量，落实防汛石料、麻袋、柳秸料等大批抢险物料，调配汽车等全市各类抢险运输工具，要求 7月23日全部完成各类防洪工程抢修任务，确定必要时动员全市人民，全力以赴，夺取防汛斗争胜利。同日，省委书记舒同、书记处书记白如冰来泺口黄河指导济南黄河抗洪工作。

7月21日，济南市委决定动员全市人民迎战黄河特大洪水。济南市市长刘乃殿做“紧急动员起来，战胜特大洪水，保证河防安全”的防汛动员，号召全市人民，防洪为当前压倒一切中心任务，在不分洪前提下，有多少流量战胜多少流量，要求党政军民学都加入到抗洪大军里来，会后紧急增调10万人上堤抢修子埝。

7月22日，济南部队8000余官兵及省直机关10000余人开赴泺口、北店子、杨庄、后张等防区投入抗洪斗争。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同日，青岛、烟台用专列运来100万条麻袋。驻青岛部队、淄博潍坊铁路职工和来济南参加会议的各地代表纷纷加入，济南黄河抗洪抢险大军达到23万人。

经过市防汛指挥部强有力指挥调度，自7月22日至7月23日凌晨，抢修高2米、宽1米左右子埝，一昼夜间济南黄河全线完成100多华里，显示出众志成城的力量。

7月23日，黄河最大洪峰11900立方米每秒达到泺口，超保证水位1.09米，这一高水位持续时间近6小时。

资料显示，通过各级党组织强有力的组织动员，此时济南黄河上堤防汛人员达到每公里300-500人，在黄河专业队伍的指导下轮流不间断开展巡堤查险，重要堤段每公里接近千名防汛队员，形成强大人防力量。

众志成城，抢护天桥段黄河堤防出现3处漏洞

漏洞是导致大堤溃决的最危险险情，历史上黄河发生的重大决口和改道很多都肇始于一个小小漏洞，而抢护漏洞的关键是抢早、抢小，及时发现及时抢护闭气。

7月23日凌晨1时，济南天桥黄河老徐庄险工下首堤防出现碗口粗漏洞，被堤防高密度不间断巡查的防汛队员及时发现。在黄河专业队伍指导下，组织部队、机关干部和基干班4000人抢险力量，采取抢修月堤方法，历时12小时，抢护闭气，化解一次重大险情，省委书记等省市领导现场指挥抢险。

7月23日凌晨3时，济南黄河鹊山东泺口铁桥北端铁路路基与黄河堤防交汇处出现多个漏洞，路基塌陷导致津浦铁路停运。由于及时发现，迅速调集一支400人专业水库修建队，在部队和铁路职工的配合下，采取抛土袋方法抢护，历时8小时，用土袋2.4万条，化解第二次重大险情。当时省委第一书记舒同亲临鹊山黄河现场指挥。当日11时，津浦铁路恢复通车。

7月23日早晨6时20分左右，在泺口铁桥南岸赵庄大堤发现一个近50厘米口径的漏洞，在黄河专业职工的指导下，组织部队、机关干部和防汛基干班6000余人，激战40分钟，临河抛土袋3万多条，快速堵住了漏洞，化解了第三次重大险情。

一日之内出现的三处漏洞，全部在一日之内堵复闭气，最快一个赵庄大堤漏洞自发现到抢护闭气，用时仅40分钟。

1958年特大洪水，全河共出现5处漏洞，济南天桥黄河段就占了3处，虽集中在同日出险，但都能在同日全部及时抢护，化险为夷，为战胜特大洪水做出巨大贡献。

平阴、长清、历城滩区群众得到及时迁安救护，无一人伤亡。抢险中，市公安局民警韩子榴被石块撞伤腹部，经抢救无效，为保卫黄河安澜献出生命。  

另外两处漏洞。一处是7月22日出现在齐河许坊大堤，被焦兰英、焦秋香两位巡堤查险的女少先队员发现，及时报险，30余名黄河职工不顾危险，下水探摸漏洞，德州齐河县组织千余干部职工反复数次抢护，直至完全闭气。还有一处是7月24日发生在滨州惠民白龙湾险工漏洞，均被及时发现，及时抢护闭气。

由于上游无任何控制性工程，特大洪水过境济南黄河期间，高村至泺口间河段超保证水位长达35-80小时，全线堤防吃紧，接近水与堤平，防汛严峻形势十万火急。济南黄河组织起的23万抢险大军坚守大堤10个昼夜不下堤，抗击洪峰。他们不讲任何条件，听从指挥，服从命令，不怕牺牲，众志成城，形成坚不可摧的巨大力量。上堤抢险群众之所以能及时发现险情，及时抢护，没有消极懈怠，没有贻误战机，应该得益于人民治黄以来坚持开展沿黄群众队伍技术培训，关键时刻提出管用的抢险方案，得益于各级党群团组织高效的组织力，得益于上至省委第一书记、下到党员干部靠前指挥、率先垂范，得益于不计代价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充足的抢险物资保障，还得益于忠于人民治黄事业、勤廉担当的专业治黄大军，正是他们准确及时的水情测报和为地方党委政府发挥的有力有效的防汛参谋作用，坚定了王化云主任不分洪决定的底气。在那个汽车稀少的年代，全市300辆汽车投入抢险运输和抢险交通。治黄专家张含英曾在1949年全国水利会议上讲，新中国成立前黄河下游一般最小4000立方米每秒流量洪水就会发生决堤泛滥灾难。1933年的黄河大洪水，花园口流量20600立方米每秒，和1958年洪水极其相似，却发生决口72处，淹没冀鲁豫皖苏五省67县，淹死超过18000人。

“1958年黄河水利委员会防汛工作总结”里有这样一段话：“使这次洪水（指1958年7月特大洪水）安全地通过黄河河道流入大海，不能说不是中国人民战胜自然灾害的一项奇迹。”

战胜1958年特大洪水，标志着人民治黄已有能力初步遏制住这条以善淤、善徙、善决难治著称的河流，保障了新中国成立后初期社会政治稳定和经济快速发展，由此可见人民群众爱国热情所发挥出的作用是巨大的。